那天傍晚，贾立霞刚从仓库里出来，灰头土脸地回到家，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，还没喘两口气，手机就响了。屏幕上跳出来的，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——赵凯。

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，皱起眉头没接。她知道，这通电话，多半不是来还钱的。

2023年2月开始，她就给赵凯送泡沫箱。那时候赵凯是通过别人介绍来的，说是在淄博高青那边做零售的，活干得不错，货卖得快，结账也利索。前两车货的钱，是他老婆用微信转的，一点没拖。但等到后两车，合着一万一千多块钱送过去后，这赵凯开始变了。

“最近生意不好，等我缓几天。”

“我这刚把房贷交了，你看下礼拜行不行？”

“我媳妇生病了，钱全搭那上头了，哥几个也没谁借给我，你再宽限几天呗。”

刚开始贾立霞还能听进去，总觉得谁家还没点难处。可这么一年多下来，听得耳朵都起茧了。她不是没催过，但赵凯一推再推，嘴上满是“放心姐，我绝不是那种赖账的人”，可就是不动真格的。

2024年的时候，她最后一次给赵凯发微信。那天她很累，也有点生气：“你说句话，到底还不还？不给个准信，我可真不管你了。”赵凯看了，没回。

她苦着脸跟老伴唠叨，“不是我催得急，这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，一单货几百块利润，忙来忙去，我也不是做慈善的。”

老伴叹口气，捏着烟说，“你要真想收回来，得找专业的人。”

贾立霞犹豫了一阵，终于联系上了讼状元。

电话那头的法务人员听完她的讲述，语气很平静，但字字在点子上。

“贾姐，这个事情不复杂，但对方如果拒不承认，就不是单靠情面能解决的。我们先帮你跟他沟通，看他态度。”

贾立霞嗯了一声。其实这时候，她心里已经没抱多大希望了。要是赵凯真认账，哪能拖到现在？

没几天，讼状元的法务人员把第一通电话打了过去。

电话是赵凯本人接的。他声音一听就有点不耐烦：“她说我欠她钱？谁有证据？口头说的啊？”

“您确认一下，2023年2月开始，您在高青镇收了贾女士四车泡沫箱，其中两车货款由您妻子支付，剩余两车金额共计11856元尚未结清，对吗？”

赵凯顿了一下，“你们是谁啊？找我要账的啊？我告诉你们，这事我不认，没签字没写欠条，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自己胡说的？你让她起诉去，我倒要看看她能告成不！”

法务人员不疾不徐：“我们已经知悉您的立场，但也需要提醒您，如果您恶意否认债务事实，一旦进入诉讼程序，对您信用记录将造成影响，后果请您自行承担。”

赵凯冷哼一声，挂了电话。

法务人员立刻将情况反馈给贾立霞，语气依旧严谨：“对方目前态度非常恶劣，明确表示拒不承认债务。我们建议尽快对其发出法律催告函，并告知后续将采取法律手段。”

“那……真的有办法收回来吗？”贾立霞不太敢相信。

“我们处理这类恶意赖账的案件非常多。请您配合我们提交相关聊天记录，我们会尽快启动程序。”

贾立霞找出了之前和赵凯妻子之间的聊天记录，里头清清楚楚有提到货款、车数、付款节奏。虽然没有正式的欠条，但这些对话是有法律效力的。

催告函发出后几天，赵凯那边一点反应也没有，像石沉大海。

直到又过了一周，贾立霞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。她接了，电话那头却是赵凯的声音。

“贾姐，我……我看你这边找律师了是吧？”

“哟，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啊？你当初骗货的时候也挺亲热，现在赖账就不认人了是吧？”

“不是，我就是……有点着急，我那段时间真的周转不开。”

“周转不开？那你不是还说让我起诉你呢？现在知道怕了？”

赵凯那边支支吾吾：“你那律师，跟我说得挺严重的……什么影响征信、限制高消费、列入黑名单啥的……我是真不敢了。”

“那你现在什么意思？”

赵凯咬牙：“我明天把钱转你微信上，咱们把这事了了成不？”

第二天下午三点半，一条提示弹进了贾立霞的手机：赵凯转账11856元。

她愣了几秒，然后才反应过来，点进去看了三遍，确认没错，才猛地站起身来，冲厨房喊了一嗓子：“老头子！赵凯把钱还了！”

她眼眶有点湿。

第二天她特地给讼状元打了电话：“谢谢你们，真是帮了大忙。”

电话那头的法务人员声音依旧温和：“贾姐，您是正当要账，我们只是帮您把该走的程序走到位了。”

这事儿过后，她还特意在村口小卖部跟人唠了一回，说起讼状元，不夸张也不吹牛，“这年头啊，光讲情面不行，遇上死不认账的，就得靠法律。”

邻居听完点点头：“早该这样。做人讲良心，做生意也得讲规矩。”

这个世界上，总有些账，靠情讲不通。但好在，还有法。

而那些明知自己有错，却仍躲躲闪闪、不肯担当的人，也终究会在正义的压力下低头。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，而是因为法律不容退让。

对贾立霞来说，这钱不是数字，是她一车一车货装出来的，是她夜里盘账时心里的一根刺。而现在，这根刺终于拔掉了。

她又能安心地睡一觉了。

（本文中出现人名均为化名）